散文
新春佳節(jié),美味佳肴伴著歡聲笑語，在富裕生活帶來的精神和物質(zhì)享受之時，千翻地覆的新舊時代對比，使我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里，不由得想起兒時過年的情景。
小時候，家里很窮,全家7口人靠父親一人常年累月在莊稼地里勞作,一年下來連肚子都填不飽，缺口的糧食靠野菜來填補(bǔ)。日?；ㄤN都是全家人一滴汗水摔八瓣挖藥材、賣干柴、給別人往15里外送山貨換錢來維持買油鹽、火柴、農(nóng)具等開支。沒錢的日子像烏云一般籠罩著整個家庭，全家人一年難得有幾個人穿上新衣裳。飯菜里缺油少鹽是常事，一年吃不到3斤油，一個月一盞油燈至少要燒掉一斤煤油，燈捻還不敢撥大。每年的盛夏和初秋有一小半時間家里的飯菜沒一粒鹽，吃上沒鹽的飯菜，大人干農(nóng)活沒力氣，小孩子走路沒精神，讀書有氣無力，找誰幫扶呢？靠親戚幫助是非常有限的，各家的日子都不是很好過。俗話說：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”。一到做飯的時候，母親就犯了愁，總要嘆息幾聲，不知道苦日子什么時候才到頭。
我家比其他人家窮的原因，人口多是一方面，更主要的是曾經(jīng)遭遇一場火災(zāi)和一場水災(zāi)，使一個本來還算殷實的家庭走向貧窮。一場火災(zāi)剛度過，而且在父親做木匠掙錢養(yǎng)家逐漸翻身以后，1956年的一場大水，大哥在被沖毀的房屋中喪身，全家人的生活從富有突然被切換至一無所有，幾乎到了絕境。在這樣的背景下，全家人能夠生存下來很艱難。眼淚是不解決任何問題的，父母的眼淚已經(jīng)哭干了。只有面對現(xiàn)實，振作精神重建家園才是上策。水災(zāi)那年我還沒出生，感受不到家破人亡的悲哀氣息，在沉重的災(zāi)難發(fā)生以后，父母能夠挺過去，承擔(dān)的生活壓力是多么大啊！不敢想象那些年是怎么過來的。父母的偉大在災(zāi)難面前體現(xiàn)的多么深刻啊！據(jù)母親說，水災(zāi)過后的那個年沒吃上一口白面，吃的是沒一滴油的野菜。
人們常說，日子難過，年好過，一年的日子是365天，而春節(jié)只有幾天。我不愿回想父母講述的那些悲慘故事，可是總也忘不掉，仿佛這些故事就發(fā)生在我身上。
正是因為家庭遭遇一次次磨難，一直難以翻身，小的時候家里的生活是全村最艱苦的，在農(nóng)業(yè)社時期，這種現(xiàn)狀只能年復(fù)一年地繼續(xù)，期盼解決溫飽的愿望再強(qiáng)烈都是徒勞的，直到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國家實行改革開放，農(nóng)村土地承包，包產(chǎn)到戶，才過上好日子。
每年進(jìn)入臘月，日子一天天便向年靠近，是我們兄弟姐妹感到高興的時候。我們盼著春節(jié)這一天早點來臨，因為一年里只有過年才能吃上幾回有肉的菜，吃上一頓水餃、一頓白面饃饃。經(jīng)歷太多磨難、飽經(jīng)滄桑的父母與我們小孩恰恰相反，他們最怕過年。看見我們天真活潑、無憂無慮的樣子，父母心里說不上是啥滋味。家里的生活與剛發(fā)生災(zāi)難時相比，經(jīng)過多年努力，已經(jīng)有了改變，起碼住上了自己修建的幾間石木結(jié)構(gòu)的瓦房，生活質(zhì)量得到很大改善，可是貧窮依舊，最起碼的溫飽橫在面前，困擾著全家人。但無論多么貧窮，年總是要過的，還要想辦法過好。
我十來歲起便開始懂事了，對年的概念越來越清晰，對年的期盼越來越強(qiáng)烈。家里沒過年吃的東西，父親便去一山之隔的河北保定阜平老家眾多親戚家?guī)寤ò碎T的年貨回來。父親成了全家歡度新春佳節(jié)的使者。年關(guān)將至，父親冒著零下20多度的嚴(yán)寒，迎著呼嘯的北風(fēng)和厚厚的積雪，“咯吱”“咯吱”地在被白雪覆蓋的小路上行走，到40華里外的河北姥爺姥娘、舅舅姨姨家求援。我們天天盼著父親歸來。從他去老家河北那天起，我便天天盼著父親像英雄般凱旋歸來，每天都在村口眺望羊腸小路上有沒有父親的身影，直到有一天，終于在不遠(yuǎn)處突然出現(xiàn)父親背著東西緩慢行路的情景，我飛跑著去迎接父親，跑到父親跟前，只見他的胡子上掛滿霜花,哈著熱氣，滿臉是汗水，我伴隨著父親一路回家。那時候親戚們的日子相比之下要好過一些，起碼能填飽肚子。他們清楚父親此行的目的。純樸善良的親戚們不會讓他白跑一趟，家家都要送點小麥和一兩斤豬肉。姥爺和大舅家給的最多，空手而去的父親帶回來的是五六升麥子、玉米和幾塊豬肉及幾把紅棗、紅薯干、三五個柿子，也帶回了全家人的快樂和希望，愁眉不展的父母和我們幾個孩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。母親和我們幾個兄弟姐妹起早貪黑，將小麥在石磨上磨成面，只等過年了。過年的主食當(dāng)然是白面，可是就這么一點白面，除蒸兩鍋棗花饃饃走訪親友、招待客人外，吃到我們嘴里的屈指可數(shù)。往往是大年初一和初二吃上幾頓就再沒指望了。多半是豆渣窩窩頭的主食要吃一段時間，然后是玉米面和著70%的野菜干糧度日，即便這樣的生活，往往吃不了多久便斷糧了，再將秋天曬干的土豆片磨成面，做河撈、菜盒子、“乞丐卷鋪蓋”吃，肚子空了，什么飯菜都能吃下。
小時候過年還有一項充滿節(jié)日氣氛的內(nèi)容，那便是二姐買來幾張紅黃綠的紙張，找村里姑娘們要來花樣，將花樣貼在幾層彩紙上，然后點燃畫皮熏成黑色，用小剪刀將黑色部分剪掉便是一張漂亮的窗花。這是二姐的拿手好戲，她的巧手將幾個方格子木窗上帖上窗花和兩種顏色的三角形紙，非常好看，給貧窮的家庭增添了許多快樂。
放炮是小孩子們過年的頭等大事，不管多窮，過年總要買鞭炮和“二踢腳”。對年幼的我們兄弟姐妹，特別是我們兄弟三人，燃放爆竹和“二踢腳”最刺激、最開心，比吃好的、穿好衣裳更有誘惑力。村里哪個孩子的鞭炮和“二踢腳”最多，其自豪感溢于言表，還忘不了炫耀一番，別的孩子都眼紅。我將買來的鞭炮和“二踢腳”鋪排到后墻角的炕席下，每天都要高興地掀起席子看上幾遍，生怕少了，有一次被弟弟悄悄拿走一個“二踢腳”，我跟他吵了一架。因為窮，買的少，越發(fā)覺得到手的東西是那么的珍貴。
往事一幕幕浮現(xiàn)在眼前，有些事讓我禁不住淚眼朦朧。過年了，家里沒錢買水果糖，我、姐姐和弟弟便去熟悉的鄰家或沾點親的叔叔嬸嬸家磕頭拜年，每次磕完頭，主人家會遞給兩三顆水果糖，至少要給五六家的長輩磕頭，有的人家也沒錢買糖，磕完頭也沒掙到糖塊，高興而去，掃興而歸。春節(jié)磕頭拜年掙糖塊的事，一直延續(xù)到我長大18歲當(dāng)兵前。
沒有錢的日子難過，盼望過年穿新衣衫，可是我們兄弟姐妹春節(jié)只有哥哥姐姐能穿上一件母親縫制的新棉衣或棉褲，我和弟弟年紀(jì)小，在父母意識里，穿的舊點沒啥，只要將破舊衣服洗干凈，將一個個窟窿補(bǔ)上補(bǔ)丁便可以了。我和弟弟吵著要新衣服，愛美是人的天性，我們也想穿得好看一些，可是家里經(jīng)濟(jì)條件不允許，這一并不太高的愿望幾年才能實現(xiàn)一次。多數(shù)時候都是穿著哥哥姐姐破舊衣服改制的，補(bǔ)丁多得很，而且顏色不一，我稱之為“百布衣”。
我9歲那年，元旦節(jié)剛過，母親患重病臥床不起，沒錢住院，只好請醫(yī)生打針吃藥，家里可憐的一點錢幾乎都給母親治病用了，等到過年時已經(jīng)沒錢了。嗜酒如命的父親沒買一盒煙、一瓶酒。為了讓我們像別人家的孩子一樣過個愉快的年，父親花1角7分錢買了100響的一掛鞭炮，大哥和二姐各分到20個鞭炮，我和三弟各30個。春節(jié)那天早上，不知帶給我多少歡樂的30個鞭炮，不慎被火引燃，噼噼啪啪幾下便響完了。我為意外失去這寶貴的幾十個鞭炮而大哭一場，屁股上挨了父親的幾巴掌。二姐沒舍得放一個，她將自己的那一份給了我。每當(dāng)想起這件往事，我心如刀割般痛苦。一幕幕傷痛的陳年舊事，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從我記憶深處消失。
如今想穿什么吃什么便有什么，過著神仙般的日子，這是黨的好政策給我和千千萬萬個家庭帶來的福祉。可是越是日子好過，越忘不了年幼時過年的那情那景。那時春節(jié)早上要吃一頓餃子，年三十晚上母親要剁陷、和面包餃子，我和二姐、弟弟在一旁看母親搟面皮、包餃子，母親包的餃子皮薄、陷多，邊角捏的工整，她的手工餃子接近圓形，很好看。母親包餃子時，總要在餃子里包一枚洗凈的硬幣，預(yù)示著誰先吃到誰最有福氣。春節(jié)早上吃飯，我和弟弟咬一口餃子看看里面有沒有硬幣，有時候發(fā)現(xiàn)有硬幣，高興壞了，以為自己是最有福之人，還被父母夸上幾句。過年餃子里包錢的習(xí)俗一直延續(xù)至今，離開父母的日子里，我們同樣要吃餃子，在餃子里也要包硬幣。
童年是黃連與蜂蜜勾兌的一壺水，有苦有甜，我喝了一年又一年。
歲月留痕。時間的車輪碾過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，碾碎了我無數(shù)的悲歡。一晃幾十年過去了。我已從童年不知不覺走向老年。如今，小時候可望而不可及的白米白面、大魚大肉、山珍海味早已是家常便飯，過年對我來說只是一種形式而已，平平常常。
中鐵十五局集團(tuán)二公司杭甬項目部 呂奎元
小時候，家里很窮,全家7口人靠父親一人常年累月在莊稼地里勞作,一年下來連肚子都填不飽，缺口的糧食靠野菜來填補(bǔ)。日?；ㄤN都是全家人一滴汗水摔八瓣挖藥材、賣干柴、給別人往15里外送山貨換錢來維持買油鹽、火柴、農(nóng)具等開支。沒錢的日子像烏云一般籠罩著整個家庭，全家人一年難得有幾個人穿上新衣裳。飯菜里缺油少鹽是常事，一年吃不到3斤油，一個月一盞油燈至少要燒掉一斤煤油，燈捻還不敢撥大。每年的盛夏和初秋有一小半時間家里的飯菜沒一粒鹽，吃上沒鹽的飯菜，大人干農(nóng)活沒力氣，小孩子走路沒精神，讀書有氣無力，找誰幫扶呢？靠親戚幫助是非常有限的，各家的日子都不是很好過。俗話說：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”。一到做飯的時候，母親就犯了愁，總要嘆息幾聲，不知道苦日子什么時候才到頭。
我家比其他人家窮的原因，人口多是一方面，更主要的是曾經(jīng)遭遇一場火災(zāi)和一場水災(zāi)，使一個本來還算殷實的家庭走向貧窮。一場火災(zāi)剛度過，而且在父親做木匠掙錢養(yǎng)家逐漸翻身以后，1956年的一場大水，大哥在被沖毀的房屋中喪身，全家人的生活從富有突然被切換至一無所有，幾乎到了絕境。在這樣的背景下，全家人能夠生存下來很艱難。眼淚是不解決任何問題的，父母的眼淚已經(jīng)哭干了。只有面對現(xiàn)實，振作精神重建家園才是上策。水災(zāi)那年我還沒出生，感受不到家破人亡的悲哀氣息，在沉重的災(zāi)難發(fā)生以后，父母能夠挺過去，承擔(dān)的生活壓力是多么大啊！不敢想象那些年是怎么過來的。父母的偉大在災(zāi)難面前體現(xiàn)的多么深刻啊！據(jù)母親說，水災(zāi)過后的那個年沒吃上一口白面，吃的是沒一滴油的野菜。
人們常說，日子難過，年好過，一年的日子是365天，而春節(jié)只有幾天。我不愿回想父母講述的那些悲慘故事，可是總也忘不掉，仿佛這些故事就發(fā)生在我身上。
正是因為家庭遭遇一次次磨難，一直難以翻身，小的時候家里的生活是全村最艱苦的，在農(nóng)業(yè)社時期，這種現(xiàn)狀只能年復(fù)一年地繼續(xù)，期盼解決溫飽的愿望再強(qiáng)烈都是徒勞的，直到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國家實行改革開放，農(nóng)村土地承包，包產(chǎn)到戶，才過上好日子。
每年進(jìn)入臘月，日子一天天便向年靠近，是我們兄弟姐妹感到高興的時候。我們盼著春節(jié)這一天早點來臨，因為一年里只有過年才能吃上幾回有肉的菜，吃上一頓水餃、一頓白面饃饃。經(jīng)歷太多磨難、飽經(jīng)滄桑的父母與我們小孩恰恰相反，他們最怕過年。看見我們天真活潑、無憂無慮的樣子，父母心里說不上是啥滋味。家里的生活與剛發(fā)生災(zāi)難時相比，經(jīng)過多年努力，已經(jīng)有了改變，起碼住上了自己修建的幾間石木結(jié)構(gòu)的瓦房，生活質(zhì)量得到很大改善，可是貧窮依舊，最起碼的溫飽橫在面前，困擾著全家人。但無論多么貧窮，年總是要過的，還要想辦法過好。
我十來歲起便開始懂事了，對年的概念越來越清晰，對年的期盼越來越強(qiáng)烈。家里沒過年吃的東西，父親便去一山之隔的河北保定阜平老家眾多親戚家?guī)寤ò碎T的年貨回來。父親成了全家歡度新春佳節(jié)的使者。年關(guān)將至，父親冒著零下20多度的嚴(yán)寒，迎著呼嘯的北風(fēng)和厚厚的積雪，“咯吱”“咯吱”地在被白雪覆蓋的小路上行走，到40華里外的河北姥爺姥娘、舅舅姨姨家求援。我們天天盼著父親歸來。從他去老家河北那天起，我便天天盼著父親像英雄般凱旋歸來，每天都在村口眺望羊腸小路上有沒有父親的身影，直到有一天，終于在不遠(yuǎn)處突然出現(xiàn)父親背著東西緩慢行路的情景，我飛跑著去迎接父親，跑到父親跟前，只見他的胡子上掛滿霜花,哈著熱氣，滿臉是汗水，我伴隨著父親一路回家。那時候親戚們的日子相比之下要好過一些，起碼能填飽肚子。他們清楚父親此行的目的。純樸善良的親戚們不會讓他白跑一趟，家家都要送點小麥和一兩斤豬肉。姥爺和大舅家給的最多，空手而去的父親帶回來的是五六升麥子、玉米和幾塊豬肉及幾把紅棗、紅薯干、三五個柿子，也帶回了全家人的快樂和希望，愁眉不展的父母和我們幾個孩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。母親和我們幾個兄弟姐妹起早貪黑，將小麥在石磨上磨成面，只等過年了。過年的主食當(dāng)然是白面，可是就這么一點白面，除蒸兩鍋棗花饃饃走訪親友、招待客人外，吃到我們嘴里的屈指可數(shù)。往往是大年初一和初二吃上幾頓就再沒指望了。多半是豆渣窩窩頭的主食要吃一段時間，然后是玉米面和著70%的野菜干糧度日，即便這樣的生活，往往吃不了多久便斷糧了，再將秋天曬干的土豆片磨成面，做河撈、菜盒子、“乞丐卷鋪蓋”吃，肚子空了，什么飯菜都能吃下。
小時候過年還有一項充滿節(jié)日氣氛的內(nèi)容，那便是二姐買來幾張紅黃綠的紙張，找村里姑娘們要來花樣，將花樣貼在幾層彩紙上，然后點燃畫皮熏成黑色，用小剪刀將黑色部分剪掉便是一張漂亮的窗花。這是二姐的拿手好戲，她的巧手將幾個方格子木窗上帖上窗花和兩種顏色的三角形紙，非常好看，給貧窮的家庭增添了許多快樂。
放炮是小孩子們過年的頭等大事，不管多窮，過年總要買鞭炮和“二踢腳”。對年幼的我們兄弟姐妹，特別是我們兄弟三人，燃放爆竹和“二踢腳”最刺激、最開心，比吃好的、穿好衣裳更有誘惑力。村里哪個孩子的鞭炮和“二踢腳”最多，其自豪感溢于言表，還忘不了炫耀一番，別的孩子都眼紅。我將買來的鞭炮和“二踢腳”鋪排到后墻角的炕席下，每天都要高興地掀起席子看上幾遍，生怕少了，有一次被弟弟悄悄拿走一個“二踢腳”，我跟他吵了一架。因為窮，買的少，越發(fā)覺得到手的東西是那么的珍貴。
往事一幕幕浮現(xiàn)在眼前，有些事讓我禁不住淚眼朦朧。過年了，家里沒錢買水果糖，我、姐姐和弟弟便去熟悉的鄰家或沾點親的叔叔嬸嬸家磕頭拜年，每次磕完頭，主人家會遞給兩三顆水果糖，至少要給五六家的長輩磕頭，有的人家也沒錢買糖，磕完頭也沒掙到糖塊，高興而去，掃興而歸。春節(jié)磕頭拜年掙糖塊的事，一直延續(xù)到我長大18歲當(dāng)兵前。
沒有錢的日子難過，盼望過年穿新衣衫，可是我們兄弟姐妹春節(jié)只有哥哥姐姐能穿上一件母親縫制的新棉衣或棉褲，我和弟弟年紀(jì)小，在父母意識里，穿的舊點沒啥，只要將破舊衣服洗干凈，將一個個窟窿補(bǔ)上補(bǔ)丁便可以了。我和弟弟吵著要新衣服，愛美是人的天性，我們也想穿得好看一些，可是家里經(jīng)濟(jì)條件不允許，這一并不太高的愿望幾年才能實現(xiàn)一次。多數(shù)時候都是穿著哥哥姐姐破舊衣服改制的，補(bǔ)丁多得很，而且顏色不一，我稱之為“百布衣”。
我9歲那年，元旦節(jié)剛過，母親患重病臥床不起，沒錢住院，只好請醫(yī)生打針吃藥，家里可憐的一點錢幾乎都給母親治病用了，等到過年時已經(jīng)沒錢了。嗜酒如命的父親沒買一盒煙、一瓶酒。為了讓我們像別人家的孩子一樣過個愉快的年，父親花1角7分錢買了100響的一掛鞭炮，大哥和二姐各分到20個鞭炮，我和三弟各30個。春節(jié)那天早上，不知帶給我多少歡樂的30個鞭炮，不慎被火引燃，噼噼啪啪幾下便響完了。我為意外失去這寶貴的幾十個鞭炮而大哭一場，屁股上挨了父親的幾巴掌。二姐沒舍得放一個，她將自己的那一份給了我。每當(dāng)想起這件往事，我心如刀割般痛苦。一幕幕傷痛的陳年舊事，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從我記憶深處消失。
如今想穿什么吃什么便有什么，過著神仙般的日子，這是黨的好政策給我和千千萬萬個家庭帶來的福祉。可是越是日子好過，越忘不了年幼時過年的那情那景。那時春節(jié)早上要吃一頓餃子，年三十晚上母親要剁陷、和面包餃子，我和二姐、弟弟在一旁看母親搟面皮、包餃子，母親包的餃子皮薄、陷多，邊角捏的工整，她的手工餃子接近圓形，很好看。母親包餃子時，總要在餃子里包一枚洗凈的硬幣，預(yù)示著誰先吃到誰最有福氣。春節(jié)早上吃飯，我和弟弟咬一口餃子看看里面有沒有硬幣，有時候發(fā)現(xiàn)有硬幣，高興壞了，以為自己是最有福之人，還被父母夸上幾句。過年餃子里包錢的習(xí)俗一直延續(xù)至今，離開父母的日子里，我們同樣要吃餃子，在餃子里也要包硬幣。
童年是黃連與蜂蜜勾兌的一壺水，有苦有甜，我喝了一年又一年。
歲月留痕。時間的車輪碾過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，碾碎了我無數(shù)的悲歡。一晃幾十年過去了。我已從童年不知不覺走向老年。如今，小時候可望而不可及的白米白面、大魚大肉、山珍海味早已是家常便飯，過年對我來說只是一種形式而已，平平常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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